A City of Sadness…
當悲情瀰漫城市,城市會是什麼模樣?
1989年上映的悲情城市
1989年,臺灣解嚴邁入第二年、誠品第一家書店開幕;國際上則是蘇聯在歐洲面臨新挑戰,最終柏林圍牆倒塌。一切既有的限制正在消失,或許就是在這充滿變化而多元的氛圍下,侯孝賢導演的電影《悲情城市》上映了。
當年電影海報的標題:「今年度最熱門的話題,最受爭議的電影」,三十多年後的現今(2022年)看來,劇情鋪陳仍是讓人印象深刻。
電影雖然講述的是林家兄弟在1945年前後的際遇,但充分展現出小人物面對時局的身不由己。而最令人感到悲傷之處,則是在於影中角色或許都能投射到真實人生。
電影的開場:1945年的臺灣人
電影的開場是在夏季,當時是194-5年8月15日,日本投降、臺灣即將面對新 局面的時候。這一天,林家長子文雄的兒子出生,面對新生喜悅的家族背後,是被徵召到南洋擔任軍醫的次子文龍,戰後遲遲未返,但另一方面,九份當地日籍小學校長父女的遣送船隻卻即將到來;三子文良在上海的經歷,讓他精神失常,返家後須入院治療;老四文清小時因病失聰,與友人寬榮、寬美來往密切,和寬榮時常往來的友人等皆有所接觸。
那天寬榮的友人們聚會,聊起某場衝突:那天基隆警察打死一個賣菸的,你有沒有聽說?有,聽說整個場面很激動、整個街道很激昂。他們也談論時局,因為米糖、貪汙、走私等狀況,而本島人的失業問題,所以他們覺得早晚會大亂,而每個人都會是見證者。
雖然埋下伏筆,不過大亂似乎沒有立刻出現,山城的生活仍舊如常。只是到了某天,阿山兵出現了要抓人,因為老三文良戰時在上海的經歷,被人密報是漢奸。為了救文良,文雄備好足夠的禮數,透過翻譯與外省幫派份子溝通,看看和機關關係比較良好的他們,能不能在過年前把文良保出來。人被弄出來後,卻是受傷嚴重的模樣。
228事件,另一場緊接而來的戰爭?
不久後是關於「因查緝私菸誤傷了人命」的告臺灣同胞的廣播,說明誤傷人的人已經交由「法院嚴格訊辦,處以適當的刑罰」,而傷者傷勢並不嚴重,得到妥善的治療和金錢賠償。
這個事件在寬美的敘述是:臺灣人和外省人相殺,臺北宣布戒嚴。大家都害怕一個戰爭才結束,另一場戰爭怎麼緊接而來?
那段時日街頭充斥著追打人的情況,而耳聾的文清也被問了「你是哪裡人?要去哪裡?」文清只能用不甚標準的閩南語說:我是臺灣人,但是仍被認為是阿山外省人。幸好友人寬榮及時解圍,才免於被爆打一頓。
後來寬榮、文清都被抓走了。文清在獄中,同室獄友被叫出審訊,彼此哀戚的告別,彷彿這就是生離死別,未久遠處傳來的槍聲宣告了審判結果。
似乎在這樣混亂的時局中,一切都無可期待,不過文清是幸運可以返家的人。經歷了這一段,不只是親身遭遇衝突的人們,還有其他無論身邊人是否得歸的人們,或許內心都已是遍體麟傷。
他後來向一位獄友的哥哥轉達了獄友死前的話:「生離祖國、死歸祖國、死生天命、無想無念」。而他在獄中決定,此生須為死去的友人而活,想要像寬榮一樣,隱居山中,共同為美麗的祖國奮鬥。
不過寬榮覺得這裡不適合文清,而且只要信念不滅,真正為人民的話,無論什麼地方或什麼方式都可以,更重要的是,他知道妹妹寬美屬意文清。
文清和寬美結婚、生子,一切都是平凡幸福,但是時局並沒有放過他們,寬榮所在的山中據點被發現了,文清不久後也被逮捕,生死未卜。
非常時期,微小的願望可能都是奢望
這時候大約是冬季,因為當時的山城九份已經開始變冷了,「且芒花開了,滿山白濛濛,像雪」。整部電影也大概在此時結束,彷彿是隱喻這段歷史在未來近四十年都是塵封在空白之中。
白色恐怖如影隨形。
最後一幕回到林家家族成員用餐的場景,突顯出無論時局如何變化,日常生活仍是如常。電影中的角色,有日常瑣事的絮絮叨叨,有生意的糾紛和衝突,他們在這動盪的年代裡,死亡與出生也沒有缺席。時局仍舊不容易,但是身邊的親人至少在當下仍然是平安健康。
然而,即使是這樣微小的願望,可能都是極度的奢望。
如果,那座城市不曾走過那樣的悲情,是否居住其中的人們最終都是幸福和快樂?
可惜歷史沒有如果,只有面對和記取。
2 Comments Add yours